孩子 我在看你呢
禾禾小的时候，我经常站在她的床边，就那么一声不响的看着她……怎么看也看不够。
哦，孩子
已经很久了
我一直这样
静静地 伫立在你的床头
我几乎 不眨眼的
在看你呢
看你 红润的脸蛋
看你 浓密的黑发
看你 饱满的额头
哦，亲亲的孩子
看你，我怎么也看不够
我满怀温柔的看你
露在被外 那光洁的脚丫
我满怀欣喜的看你
在睡梦里 那轻轻摆动的小手
哦，孩子
我喜欢看你咂着小嘴
莫名微笑的 那个瞬间
也喜欢看你翕动着鼻翼
咧着嘴
无端哭闹的 那些时候
哦，亲亲的孩子
看你 我怎么也看不够
我喜欢
看你 脸上的一颦一笑
我喜欢
看你 眉头的一展一皱
……
孩子，亲亲的孩子
你简直
就是我整个的世界啊
看世界
我又怎么能一次
看个够——
写给刚出生的禾禾
哦，孩子
你来到人世间
第一声啼哭啊
撞响了 我生命里
那只 沉闷已久的大钟
那浑厚悠远的钟声哦
就那么 久久久久地
撼动着
我不再年轻的心灵
哦，春天里降生的孩子啊
你带给我们的
何止是 一股和煦的春风
你的来临
让我们 刹那间体验到了——
什么是 喜气盈盈
可我 该送你一点什么好呢
送点什么 才能代表
此刻 我那喜极的心情
送你一把金？
太轻、太俗
送你一捧银？
太俗、太轻
哦，就让外公
送你一个名字吧
以此来祝福
祝福一个
新生命的诞生
好雨润嘉禾
嘉禾逢春生
小禾茁茁长
小禾常青青
咱们就叫小禾吧
让这最朴实的名字
伴你茁壮成长
让这最寻常的名字
伴你平安一生
禾禾的袜子
孩子 你人生里
第一双袜子
是你的姥姥
用手，为你缝制的
你的姥姥
是一个
不会做针线的女人
可她听说
孩子的脚是不能着凉的
于是 她就裁剪了
一只白色的布手帕
夏日的午后
她端坐在床上
用针线，用剪子 用心
在为你
缝制一双袜子
她用 大红色的线
在白色的 袜子上
缝了，绣了
一圈挺大的针脚
那些针脚 如同美丽的小蝴蝶
飞闪着
均匀地 镶嵌在袜口的边缘
如同一个个美丽的小花环
袜子做好了
竟然出奇的合脚
孩子 看着你胖胖的脚丫
穿上袜子的那一刻
你从来没做过针线的姥姥
合不拢嘴地笑了……
禾禾的权利
孩子，家里只有你
才有这样“蛮横”的权利
拖一条板凳
横在门前
不许外公外婆
离开这里
为什么呀 禾禾
你怎么一点不讲道理
不许就是不许
我的话就是道理
禾禾
面对你的无理
我们真的
没了 一点脾气……
七岁的禾禾
忽一日
我发现 禾禾长大了
大的，外公几乎抱不动了
将禾禾叫到跟前
我试图将七岁的禾禾
和往常一样
再次高高举起
猛吸一口气
我拼尽全力
摇摇晃晃着
将永远长不大的禾禾
最后一次
用力举起
在放下禾禾的那一刻
我猛地感觉
几滴泪 正悄悄
涌出 我的眼窝
只有我知道
这泪
甜甜地……
亲亲的袄袄
书架上摆着一卷
齐白石的画册
封面上的老人
银须飘飘
问袄袄
那飘着长胡子的老爷爷是谁啊
一岁半的袄袄
想了想
仰着脸
不无认真地回答
“七、八、九、十老爷爷”
笨拙
袄袄的每句话
都是经典
袄袄的每句话
我都喜欢
刚刚学会说话的袄袄
跟姐姐 又学了一个新词
笨拙
于是她满心欢喜地
将这个
最新的词汇
首先 送给了
她最喜欢的姥爷
我一个，我一个
两岁的袄袄
至今
还分不清
一些词汇
拿两个苹果
问袄袄
该怎么分啊
袄袄回答
我一个
我一个
姐姐欺负袄袄
外公外婆
气得
大声喊
别惹她
袄袄哭着，也跟着喊
别惹她
别惹她……
胖仔
袄袄其实不胖的
可姐姐
老是喊她胖仔
客人来
问袄袄
你叫什么名字啊
袄袄先是说出
自己的大名、小名
然后 再补充
还有一个呢
胖仔
这是禾禾姐姐起的
说这话的时候
袄袄
满脸欢喜……
高高的兴安岭
一首老歌
家里三个孩子
都喜欢
先是女儿
再是禾禾
再是袄袄
每个孩子
都有自己的版本
两岁袄袄的版本
是这样的
“一人一个马
一人一个枪
我们家的袄袄
骑着小马
拿着枪
也打大灰狼”
只有如此
这首歌才算完整
笨笨的袄袄
只要一听
姥爷唱起
“太阳刚从天山上爬上来”
袄袄不管
穿着多么新的衣服
也不管正在做什么
马上趴在地上
撅着小屁股
开始满地爬
估计
她是这样想的
太阳就是这样
从天山上
慢慢爬上来的……
玻璃瓶里的冰糖
哄袄袄也简单
拿过来
橱子里的
玻璃糖罐
让她挑一块
一家人都佩服
袄袄的眼神
打开瓶盖
只需一秒钟
袄袄
就能一眼看到
瓶子里
最大的糖块
然后 一手抓出来……
蛤蜊、脂渣……
蛤蜊，青岛人读作“嘎啦”；脂渣，将猪肉炼出油后剩下
的脆脆香香的肉干（青岛特产）。
袄袄最喜欢吃的东西
音韵十分接近
嘎啦，脂渣
嘎啦是青岛的特产
脂渣也是
只要问一句
袄袄 喜欢吃什么呢
嘎啦，脂渣
袄袄的回答
嘎嘣脆
只是后面的一个字
音调 故意拖得长长的……
袄袄的心气
最喜欢
袄袄 搭积木时
不经意间
流露出的心气
不管 积木搭的房子
多高、多漂亮
不管 费了多少气力
眼见着 高高的房子
不小心
哗啦一声 坍塌了
大人都替她
扼腕叹惜
可袄袄 不恼也不急
只是轻描淡写的
道一句
没关系
接着 重新拿起积木
没事一样
再搭 再继续……
选自《陈力诗歌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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