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你选择的话，你会说这张图片显示的是一个圆，or不是一个圆？
有的人执着地认定，图形必须是完美的圆才算圆；而有些人则笑着说：“虽不完美，但它是一个圆。”这两种反应不仅反映了几何上的判断，还将人们在政治光谱中的倾向映射得一清二楚。
有人说，这是心理学的趣味；我却更愿意把它视为一种时代的寓言。一张图形之上，隐藏着人类对于秩序与自由、规则与变革的基本态度。
心理学研究表明，那些倾向于说上面这张图片里的形状是一个圆的人，通常更加自由主义。他们热爱多样性，支持社会变革，对大麻、同性婚姻、政府资助的福利政策等持开放态度。而那些说上面图片中的形状不是一个圆的人往往在政治上更加保守。他们热衷于规则和秩序，更可能主张禁毒、减少政府干预，支持“小政府，大社会”。
从几何图形到政治理念，隐藏在判断背后的，是人类对异常事物的敏感度。这种敏感度——心理学家称之为“负面偏见”——成为理解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分野的一个关键。
这是发表在《行为与脑科学Behavioral and Brain Sciences》杂志上的一项研究得出的结论，这项研究测试了人们看到负面刺激时的反应，比如吃虫子的人或爬满蛆虫的伤口。这项研究发现，一个人在政治上越为保守，其对这些画面的反应就越为强烈。
这一发现，同时与来自世界各地的其他研究结合在一起，说明我们所谓的“负面偏见（negativity bias）”可能是我们在政治光谱中的位置的核心所在。”
作者解释：“纵向比较不同研究方法、样本以及国家发现，保守派会更快地将注意力放在负面的东西上，会花更长的时间看负面的东西，并且会被负面的东西搞得更加心烦意乱。”
负面偏见是一种对于负面刺激的高度关注。这种心理机制的进化逻辑并不复杂：远古时代，忽视危险的信号可能意味着死亡，而留意负面事件则有助于生存。
然而，现代社会中，这种偏见并不总是与生存相关，而更多地体现在对社会秩序和变化的态度上。例如，当人们看到爬满蛆虫的伤口或其他令人不适的画面时，保守派的反应更强烈。这种高度敏感性让他们倾向于关注社会潜在的威胁，强调维持稳定和规则的重要性。
相反，自由派因负面偏见较弱，对外界的异常和不确定性更能容忍。这种心理倾向使他们更愿意拥抱变化，并尝试打破现有的社会框架。
换句话说，如果你不认为这是一个圆，那是因为其不完美对于你来说很扎眼；如果你认为这是一个圆，那是因为其不完美对你来说并不太扎眼。
心理学家解释，这种对异常的态度差异与心理模式息息相关。保守派注重的是“划界”，自由派则关注“联结”。保守派认为，界限越清晰，安全感越强；而自由派则觉得，连接越多，社会越繁荣。
虽然负面偏见听上去带有一种消极的意味，却是我们这两个社会赖以存在的基础。保守主义的规则感和对异常的警惕，保障了社会的稳定和安全，避免社会被失序与混乱所吞噬。
在这一几何比喻背后，我们可以看到埃德蒙·柏克的智慧光芒。他强调传统与继承的重要性，将社会比作代代相连的信托关系。他的“成见”理论与“负面偏见”的心理机制有异曲同工之处，人类的集体经验往往比个人理性更加可靠。或许，在那些执着于“圆必须完美”的人眼中，社会的秩序与规则就是几何图形中的圆；而那些包容不完美的人，则更接近于“实验性社会工程师”，试图通过某种理念来重塑这个世界。
柏克提醒我们，成见并非愚昧，而是历史与社会经验的结晶。它为保守主义赋予了哲学意义，也为“圆与不圆”的争议提供了人文深度。
“这是一个圆吗？”答案并非简单的是与否，而在于人类如何看待规则与变化，瑕疵与整体。几何的边界，是心理的边界；几何的圆心，是人类精神世界的核心。
另外研究人员还发现了“负面偏见”的某些好处：关注负面事件可能会让我们活得更长。一些研究就发现保守派更幸福。
原载 葛陂小记
2024年12月01日 18:58 山东
张祚臣更多作品
世说文丛总索引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