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 割耳后的自画像
看见那灯塔了没
“看见那灯塔了没?”
波诡云谲的海上
有人低问昏睡者梦里点灯
垂下困倦的眼皮
那灯塔是存在的吗
未被捕获的光能否称之为光?
那是虚构的灯塔吗
它的原型又在哪里
——被直觉和阐释的光
也成为光的一部分?
延伸欣赏（诗五首）
01.玻璃店
时常在一家玻璃店外驻足
墙上的镜子将我强行拖入
做白日梦的玻璃店老板
抽劣质烟卷的玻璃店老板
那镜子不是纳喀索斯的池塘
我不是逍遥的玻璃店老板
我看到一个卑微形象，其他
镜子，展示痛苦的不同侧面
令人厌恶的形象抠不出来
玻璃店成全隐秘的会面？
我多想自己也是一个小老板
经营一爿自己的玻璃店
封存自我，和街面闪过的影像
在眩晕的影像中沉思，打盹
哼小曲，抽烟卷，愉快工作
繁殖迷梦和幻念的玻璃店
02.孤独者
躲避一些人像躲避瘟疫
你跟自己也不见得相亲
掘一口油井般，你向里面走
空间和时间的迷宫
蓝天和铜镜一起迸裂时
世界成为你的倒影
祝贺你啊
佩索阿式的孤独症患者
你是上帝宠溺的人
也徘徊暗河边缘
红色的火焰，黑色的火焰
轮番将你啃噬
03.自燃者
一个人如何才能自燃
堆积如煤块，幽深如矿井？
一个人靠什么燃烧
盲目的爱，冰冷的孤独？
“一个自燃者披着火焰
像披一件袈裟”
“自燃者被火焰加持”
（说自焚，倒增添了可能性）
——贫乏者的虚构
抑或自恋的火焰上了头？
一个人如果真的自燃了
换取的，也是一个人的灰烬
而黑夜，浩瀚的灰，无涯的烬
（这夜晚除了黑，还有一点点瑰丽）
04.弥留者
病床上的弥留者
最后一次
被火车叫醒
1942年的火车
饥肠辘辘的火车
凋敝的村庄
子弹和雪
醒转的弥留者
再次看见
仓皇的火车站
残缺的挂钟
沉默表盘里
两把刺刀轮番指向
十二个小人
血管里吼叫
疼痛穿行的火车
像一头狮子
钟声敲响时
它安静下来
白色被褥
堆满了积雪
05.播种者
播种者不是黑脸膛
播种者满面红光
脚踏阴暗犁沟
联动金色手指的节奏
当他转身离开
当他再一次踏上田垄
一把铁镰在握
一朵黑云停驻脸上
他在烈日下扭斗
垂涎硕果累累的死亡
布施如何变为讨债
他狡黠一笑，不置可否
树荫下，筛选麦种
他的姊妹，沉默如谜……
作者简介：
王可田，1972 年生，陕西铜川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文学院签约作家，出席中国作家协会十代会，入选陕西百优作家扶持计划。出版诗集《麦芒上的舞者》《存在者》，评论集《诗访谈》《诗观察》。获全国鲁藜诗 歌奖、陕西作家协会年度文学奖、陕西青年文学奖等。
原载 天天诗历
2024年05月23日 08:58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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