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值得一提的是,我母亲的先祖曾是两位先帝的老师,在清朝地位显赫,虽未正式设宰相之职,但其影响力堪比宰相。因此,我们家族在北京的旧居也曾挂有“相府”的牌匾。更有趣的是,我母亲童年时在潍坊,每逢佳节,家门口都会悬挂四个牛角灯,上面以白底红字写着“相府”二字,这个家被后人称为小红楼梦家族。
虽然到我母亲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代了,但从她的言行举止间仍能流露出一种文雅的气息。她说话时语速适中,音调温和,让人感到非常舒适。父母在闲时的聊天中,谈及家族里的事情与某个人时,总是吸引着我,我在这个一贫如洗的环境中,如同置身于梦幻之中,引发无数美好的遐想。
父母常常用《红楼梦》中的人物来形容家族中的一些事情与人物,父亲对母亲温文尔雅的态度以及母亲对金钱没有概念,甚至将自己的嫁妆拱手送给别人保存的做法颇有微词,认为是母亲性格的懦弱无能。特别是当母亲抱怨拮据的生活时,父亲会微笑着讽刺母亲像红楼梦上的迎春一样,在那个充满尔虞我诈的大家庭中连自己的钱也拿不住,这些话听得多了,我便对《红楼梦》这本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当时很难借到。
那时我已十四五岁,正值“文革”时期,学校停课闹革命,初中生也加入学生全国大串联中。然而,作为被社会批判改造的“黑五类”的“狗崽子”,我没有资格参加串联,我也不敢到学校开具免费证明,尽管那时并不用拿着红五类的出身证件开证明。
精力旺盛的我不知该何去何从,恰巧大姐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她叫我去帮忙。
大姐夫的家也是读书人家,虽然住在青岛最好的小区里,但她们家所在的那一片房子却位于一个小山坡上。据说这里住的是四九年前从农村逃出来的地主与本家亲戚。
后来只要家乡人到青岛,都选择到这里,依附亲戚居住。家家都是自己盖的小平房,房子边上加一间更小的厨房,里面仅有一口八印的大铁锅。
我的任务就是烧火、拉风箱。坐着拉火时,我看见放柴火的地方有好多泛黄的书籍,我坐在小板凳上,右手拉着风箱,左手把书堆到我面前,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喜。这些书包括《水浒传》《聊斋志异》《红楼梦》《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后来知道这些书是大姐的婆婆看到社会上破四旧抄家抄出的都是这样的老旧书籍。就把家里的一些旧的藏书,自己偷偷在生火时烧掉。
只要有时间我便坐在小厨房里,如饥似渴地阅读这些书籍,未读完的便带回家继续看,看完后再送回去。时至今日,回想起那些书籍,心中仍不免感到惋惜。当时即便我已将它们带离火海带回家中,也未能逃脱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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