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少典”即“少昊”,固然用同音字的方式可以求证出结论,但很大年轻人大多不太相信。于是,我们从《易经》当中看看有没有证据。
《易经》成书于商末,这已经早有结论。
《左传·昭公十七年》:“玄鸟氏,司分者也。”——我们知道少昊氏时代我们的祖先至少已发明了“分至启闭”(春分秋分、夏至冬至、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再说一遍:少昊时代我们的祖先已经发明了四时八节,而《易经·蛊》卦卦辞“先甲三日,后甲三日”、和《巽·九五》爻辞“先庚三日,后庚三日”,其前者指的是冬至,后者指的是夏至。有了冬至夏至的商代记录之旁证,也就说明大昊伏羲氏发明《易经》之先天卦位,在少昊氏发明了夏至、冬至之后。《国语下》说:“少皞之衰也”,“颛顼受之”颛顼“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这“南正”即伏羲氏,这“火正”即女娲氏。如果说伏羲女娲是大汶口文化的基本民族之代表(公元前4400年-公元前2500年),那么大汶口文化继承的正是少昊氏文化,我们且把少昊氏文化定位在北辛文化(公元前5200年-公元前4400年)。如果我们定“炎黄争帝”的时间在龙山文化时期,那么所谓“少典”,如何在公元前2500年-公元前2000年之际,生出两个时代的代表人物来?除非黄帝氏在龙山文化时期,联姻了“少典”氏的后代,和这位“少典”女孙,生了炎帝和黄帝的后代。
如此的结论是“少典”即“少皞(昊)”。少昊氏即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有熊氏”,有熊氏是少昊氏民族的一种图腾。所谓的黄帝氏、大禹、的熊图腾,要么是他们原始图腾,要么是“傍大款”,傍少昊氏和继承了少昊氏图腾的颛顼氏、大昊氏的熊图腾。
由此也知道“少典生黄帝、炎帝”是伪命题。因为少昊只能在一段时间、空间里生炎帝氏。而且少昊氏存留在大昊氏时代的遗族,已经被黄帝氏杀了(“轩辕战涿鹿,杀两皞、蚩尤而为帝。”黄帝杀了少昊氏的遗民,又杀了大昊氏的精英),时间一致——大约《国语》作者记述这一段黄帝氏后人胡诌时万般无奈,只好把百般矛盾的“少昊生黄帝、炎帝”改为“少典”了吧。
炎帝氏又号“连山氏”“烈山氏”“魁隗氏”,安阳四盘磨出土了卜骨,上面刻有☰☷曰魁,☵☲曰隗,据专家说这就是炎帝氏在先前使用的“易”卦。这说明所谓的“伏羲八卦”,其在黄帝氏进入中原之时,已有“连山氏”“烈山氏”的卦在流行了。易学的伟大成就使黄帝氏不能不磬折,所以黄帝的正宗子孙,就不能不以易学给夏朝家国贴金,所以要祭起“连山易”。《山海经·大荒西经》说“夏侯开(启)上三嫔于天,得九辩、九歌以下”,其“天”指的是少昊、大昊之死去的先帝(屈原的《天问》也这么说),其“九”莫非是“连山易”乎?若是,“连山易”。可以说黄帝氏的发达,在易卦以后。
至此,我们再以图像学图腾的归属之角度继续求证之。
图1·妇好墓出土的生殖图腾神——象征少昊氏的母熊玉雕
(它的生殖腔里涂了象征月经的朱砂)
(它的生殖腔里涂了象征月经的朱砂)
图1是商王武丁时期的玉雕熊,高3.4、长2、宽1.7厘米,1976年出土于河南安阳殷墟妇好墓。妇好是武丁王后。商王族按“伏羲女娲兄妹兼夫妻”的传说基本施行同族婚制。可能妇好就是武丁的同族女子。这只玉熊呈抱膝蹲坐状,昂头,吻前伸,鼻微隆,双耳直立。以粗阴线雕琢出臀部和前后肢,并刻出足趾等,身上有装饰性雕纹,以代表熊图腾的象征体是纹身——商代一切象征伏羲女娲的艺术品几乎均表示伏羲女娲有纹身服饰。熊颈背部有两个上下对穿的小孔;请注意熊臀下部雕有象征生殖腔的圆孔,圆孔内涂有朱砂痕。
狗熊也会经历月经周期,其月经周期一般发生在每年的春季和秋季,每次持续约十天至二十天。生殖腔里会流出血一样的分泌物,这时母熊会主动地寻找异性,而且精神亢奋。作为图腾熊,强调它的生殖腔有经血,就是希望狗熊的象征体有生育的兆侯。商王武丁多么希望妇好多生多育啊!估计妇好南征北战,怀孕的机会不多,故而借熊图腾的生殖腔施行巫术以兆子。哪时没有更科学的方法催孕,巫术是一种办法。这是说妇好的生育图腾是狗熊。所以我那见到的汉代图像,狗熊一般都是强调了它乳房多多。妇好既为同族婚女娲的继承人,可谓女娲的传人,这可见女娲的生殖图腾也是狗熊。女娲和伏羲是不可分置的神灵,女娲有熊崇拜,伏羲也会有熊崇拜。伏羲女娲称为“大昊”,大昊来自少昊。大昊继承了少昊的熊图腾。
周人认为他们最早的女祖先叫“姜嫄”,她无夫而生子姬稷。所以生子,全靠踏了人熊的大脚印(踏脚印怀孕,犹今天所谓的“劈腿、插足”)。姜嫄之姓来自伏羲、帝俊(见《山海经·大荒东经》“姜姓”),帝俊的太太有熊图腾,帝俊必然也会和他“夫妻兼兄妹”的女娲共同继承少昊的熊图腾。这可见少昊氏有狗熊图腾。
《史记·赵世家》载赵简子做梦,见一熊一罴欲来扑赵简子,帝命赵简子射之,“中熊,熊死”“中罴,罴死。”据解梦人说:熊与罴,皆其祖也。“赵世家”起于造父,造父和秦王族祖先是伏羲女娲,这也可见女娲氏有够熊图腾。
《礼记·月令》正义引《帝王世纪》曰:“大皞(伏羲)一号黄熊氏。”大昊来自少昊,这可见少昊氏有狗熊图腾。
图2·楚国的有角之天熊、母熊
图3·陶寺遗址观象台复原图(陶寺遗址博物馆设计方案)
清代学者俞正燮的《癸巳存稿·蚩尤》条载:“黄帝得蚩尤,而明于天道”。我已经多次撰文说,蚩尤在史前之“炎黄争帝”时代,是一切同民族之不轨之徒的别号。黄帝氏进入黄河流域时,这时已是农业社会,而农业社会已经有了较先进的气象科学。当时不懂农业科学,好比今天不懂电子产品,所以黄帝的族人帝尧氏必须使用黄帝氏政治对立面的人,即炎帝氏的民族“叛徒”,于是“黄帝(氏)得(炎帝氏的背叛分子)蚩尤,而明于天道(气象科学)”,这就是《国语·楚语下》:“尧复育重黎之后,不忘旧(懂得气象)者使复典之……世叙天地”之所指(图3·是帝尧氏启用炎帝后人建成的气象观测台之复原设计方案)。气象学也是帝尧氏执政启用帝舜氏“叙天地”的行为的原因,更是黄帝氏的后人胡诌“少昊生黄帝、炎帝”的原因,更是大禹的后人自称是帝颛顼的后人之原因。反正为了统治中国合法,必须吹一个合理合法的理由。所以如果黄帝氏、夏后氏有熊图腾,极有可能是婚姻了熊图腾的民族,从而攀缘了这种“天”字号民族——中国历史上,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母系社会的祖先为崇重,母亲的伟大胸怀,直传到今天。中国仍是妇女出成绩的人居多。
图4·天津博物馆藏的狗熊乘龙巡天的心形玉佩
图5·山东临沂出土的狗熊雷公图,画像中央的熊神背生双翼,
高举鼓槌,十个连鼓组成雷声之象征,熊神环绕其中
高举鼓槌,十个连鼓组成雷声之象征,熊神环绕其中
所以汉代的艺术品塑造图腾熊时,多以天的象征衬托狗熊。那时的艺术家还明白古时崇拜的狗熊是天熊,如图4,是天熊乘龙之心形玉佩,反映的是颛顼“乘龙而至四海,北至于幽陵,南至于交趾,西济于流沙,东至于蟠木。动静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祗励”的反映(见《大戴礼•五帝德》)。图中海浪和云彩不分是天海合一的处理方式。这狗熊显然是颛顼氏的一种图腾形象。颛顼氏生了女娲氏、楚王族,可见狗熊图腾的神性被继承人所崇拜。图5是山东临沂出土的狗熊雷公画像石,画像中央的熊神背生双翼,高举鼓槌,十个连鼓组成雷声之象征,将熊神环绕其中。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了没有,商代作的《易经》当中,凡是和“雷☳”成卦的卦,都十分重要。为什么?这是因为传说伏羲女娲是雷神和华胥生的儿女。——我说了这么多,目的就是要说黄帝氏来中原争帝的时候,中国的天神系统已经建立较为完备,似乎少昊氏、颛顼氏、帝俊氏已经占据了几乎所有的天神的位置。黄帝氏和他的后人,恐怕再找位置,只有吹牛了。
如果颛顼氏有熊图腾、伏羲女娲氏有熊图腾,那么少昊氏一定有熊图腾。可见“少典氏”就是少昊氏。少昊氏又号“有熊氏”,就是以狗熊为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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