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广州、香港之行，没办什么事情，前前后后尤为感到乏得厉害。浑身酸软、无力，也不知为什么上火，满嘴酸疼。吃什么也没了滋味，只好坐在书桌前读书。读什么呢？心里没有一点感觉，有一本是很能抓住人的眼球，但此时也看不下去了。倒是曾住在大庙山下的邻居万义民一本《惟有清香似旧时》的书引发了心底些许的感慨。旧时的追忆似曾相识，一下子搅在心头就使人无比迷惘起来。他的这本怀旧情愫浓郁的书名取自宋朝陆游“人生万事消磨尽，惟有清香似旧时”这句诗。这是诗人在他绚烂之极归于平淡后的肺腑之言。垂垂老矣之际将心绪放在了沉静淡泊的港湾，往事就是如烟。丝丝缕缕总会在一个你难以把握的时候倏然而缠绕住你的思绪。此时正是这样……屋内些许昏暗，挡住了外面阳光的焦躁，万的文笔朴实、白描淡写反而使人感到一种心灵的摩挲。读一篇就会联系上自己的旧日时光咂摸回想一阵，一股清淡的禅意隐隐而来，霎时一切就那么通透起来，人入了意境，一行行文字竟然使病痛和疲乏减轻了许多。
有几次回家总愿意走黄台路拐进大庙山，那条路在旧时曾是一条很幽静的路，多是些日式二三层的独立别墅小楼，圈有一些黑色铁艺栏杆的院落。有一户人家，院墙攀满爬山虎，内里是玉兰树，几棵杨槐、几排清竹、紫藤从院内探出，透着一份清雅，每每路过都驻足流连，揣摩着院内屋舍的景象，有几次甚至有了叩门而入的冲动，想那主人也必定有份闲适的心态。但经过的次数多了没看见一次铁门敞开着，只好远远地退几步望着。心想凡事远观、置外，最美、最好……于是便迫切地想在这路上也拥有座小楼院子，种上喜欢的树木，攀上缠绕的藤，春天有玉兰轻盈，夏日间竹影浮动，秋日里任满园黄叶铺地，冬冷时靠着暖炉细数窗棂。再置上个大大的粗瓷瓦缸，就是最寻常很朴实的那种，半埋在土里，捉上几条金鱼，上面浮着睡莲……现时的人一股脑地挤入市区东部繁华的水泥笼子，没有草没有树没有花没有了地气，人也就少了许多灵气，如台东镇似的昼伏夜出，像一簇簇幽灵鬼魂在游荡。
大抵在二十多年前吧，我就喜欢往家里撒弄一花花草草，可是除了一盆大叶兰外，其他的花草在我家的时间都很短。以至有一段时间我家门口走廊堆放有十二个花盘，妻子讥嘲我是个攒花盘的。原因就在于我不能持之以恒对待它们。想起来浇水狂风暴雨，忘了后十天半月不看它们一眼。不像妻子细雨霏霏地轻柔侍弄它们，现在满阳台嫩叶葱茏生机盎然，都是妻子在尽心。而我却有时反对她用竹竿撑开铁丝缠绕那嫩嫩的花草，矛盾着的心理是让它们美丽而拘束地活呢，还是无形无态自由自在伸展。人和植物毕竟属于两个生命。关键在于站在哪个角度来感觉了。
想到哪儿了。人老了，思绪老是跳来跳去的。这一年通过博客认识了两位写诗的博友，一个叫笑着的蒜苗。一个叫剑钢珠峰。一男一女。他俩的诗都很平淡，但却有浓浓的生活气息。有时一个句子会让自己琢磨半天，对诗我不懂也没有研究，更不敢评论。上他两位的博客，也是偷偷地上去溜达溜达，很少亮出自己的名号。他们的诗中有时几个字竟能写透一个人几十年的悟禅，每每读完就会使我万千默然。人生的滋味如何都是自己咀嚼出来的，旁人的感受往往是浮光掠影，不及实质。但有时他俩的一句诗竟会像一股电流穿透你的皮肉，震动你的心灵，令人悚然几多。我的朋友蚂蚱眼喜爱的两句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是反复在心里默诵了多少遍才懂得了它的一点表象意味。实际上全诗隐喻了人生目标，一个极其沉重的希冀，于我就很难明白了。
“孤单独自在夜里，身过掠过茫茫的风雨。心里的记忆，只有模糊和迷离。风不停吹过去，雨洒落我心底。只有平添无奈的思绪，从此不分离，从此千万里，留下黑夜缠绵的思绪，无奈、无奈、无奈的思绪。”这是一首闽南曲调的歌。我自己完全是无意间喜欢上了这首歌，当时我坐的车，司机就这一盘录音带，每天上车就放，听了百遍不止。听长了先浸润在心里，后来自然而然就唱出口了。实际上五音不全的我就会哼哼三两首歌，这首“无奈”能唱到差不多个“扑衬”全在于对歌词的认同与喜欢。现实生活中无奈的事太多了，人有时完全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只能被无情的风雨栉打。浮生如梦、转瞬即逝，罂粟花美却是毒品。苏东坡一句“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就道出了人的另一种认识和境界，静谧的夜里，你把那一层层一缕缕纷乱缠绵的思绪放下，也许你就会心平脑静，悟出一种难得的幸福与快乐。
人在思绪纷繁时也是思维干涸的时候，别人的一句诗一段话甚至一个问候都是一滴雨露，会指引你走向另一番时空或天地。文字似乎是有些不咸不淡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记载方式，不成文的，没有开头，没有结尾，没有主题思想，实际上都有隐喻，只是别人读不明白罢了。再往深了说，有些文字写作者不是写给别人看的而是写给自己的。
200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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