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帝丨槐花 - 世说文丛

杜帝丨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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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jpg

初夏的一场风雨,刮落了一地的槐花。环卫工人用大编织袋装,用小车推,还有长长的路没扫,白色的槐花几乎覆盖了整条道路。

我走在路上,踩着湿漉漉的槐花,有的槐花还带着青蒂,雨后的空气里氤氲着槐花的清香。

啊,槐花,一大片童年的回忆,纷至沓来,关于槐花,它的珍贵,它的香甜,挥之不去啊。

几十年前槐花是那么稀罕,哪像现在一树一树地盛开没人采摘,任其枯萎飘落。遇到刮风下雨,槐树集中的路段,像我正在走的山东路、宁夏路一带,鲜嫩的槐花成了灾,环卫工皱着眉头,慢吞吞抡着大扫帚扫,地上的槐花还是脚踩脚碾。可是我饥饿的童年时代,槐花为什么那么少呢?我们能吃上几口槐花,是莫大的享受。

为了摘槐花,我们一帮孩子想尽办法,爬树就不用说了,关键是有的槐树太高,槐花招招摇摇地挂在枝梢,我们望花莫及,就扔石头砸,空中的石块坷垃飞来飞去,击中砸下来的槐花碎了,有些还没盛开,颜色和大小都像青豆,吃起来有些苦涩。

有人带着长竿,竿子前头绑着弯钩的粗铁丝,铁钩伸到高处的槐花枝上,“咔嚓”别断,这一枝槐花一落地,马上被狂吞咀嚼。还有人把槐花存放到篮子里,说是回家蒸熟了吃,也有的说是回家包槐花包子,“加上点豆面和盐,再淋上点花生油,包子香喷喷的,太好吃了!”

我们小孩没本事钩那么多槐花,千方百计弄下一点,甜丝丝的槐花只够润润嗓子,解馋不够,更不用说解饿了,听那些大人说蒸熟了吃,特别是香喷喷的槐花包子,我们在旁边听得直咽口水。

饥饿的年代,满世界龇牙咧嘴,哪有什么可吃的?我们到山上拾草,遇见蚂蚱就抓,用草串起来,拿回家烤着吃。莫言写了很多文章回忆童年的贫困和饥饿,榆树皮剥净了,鸟也不见了,为抓昆虫莫言把手涂上草汁,他总结手扑蚂蚱的时候成功率高一些。

记得是小学四年级,我和铁路宿舍老邻居李秋文外出“打食”,无外乎去农村地里挖个地瓜,揪人家几片青菜。当时我们走过一片片的平房,过了错埠岭,突然发现山坳里有一棵槐花树!我俩狂奔过去,一棵笼罩着星星点点白花的槐花树,静静地矗立在那儿,仔细看有许多断枝,也许被很多人采摘过了,尽管如此,树上的槐花还是够多,比我们铁路宿舍西面的那一棵,被无数大人小孩反复蹂躏,这棵不知要算多繁茂了。

我们高兴极了。可是站着能够到的地方,槐花已经没了,我让李秋文踩着我的肩膀,我扶着槐花树干站着,李秋文身子探进了槐树丛里。他把能够到的带槐花的细树枝,一根一根折断,扔到地上,槐树枝上有刺,李秋文有时候被扎得尖叫一声。摘了一会儿,李秋文说,咱们也可以吃槐花包子了,这回过瘾!摘槐花也没人和咱抢。

李秋文提议他下去当一回梯子,让我上来摘一会儿,这时突然有声音传来:“赶快下来!不准摘我们的槐花!”我朝喊话的地方歪头一看,几个农村少年,拿着棍子,气势汹汹地跑了过来。

其中一个黑乎乎的大个子瞪着眼,说要把我们抓到公安局去。李秋文跳了下来,说我们摘一点槐花怎么了,这棵树是我们发现的。

“你们发现的?”高个子明显嘲弄口气,“告诉你,这棵树是我们大队的,公家的树,你们是破坏公共财物!”另外几个农村娃虚张声势,有人还端着一把木头红缨枪,像是要朝我们刺过来。

如果打起来我们肯定吃亏,我说秋文咱走吧,说着我弯腰捡起地上的槐树枝子,被高个子一把夺了过去,“还想拿着走?不揍你们就不错了!”

我和李秋文空着两只手,老老实实走了。

走远了回头一看,那帮小子正在吃我和李秋文折下来的槐花,我们一路咽着唾沫,嘟囔着早知道咱先吃一点就好了,煮熟的鸭子飞了,真他妈倒霉。

原载《青岛财经日报》2020·9·1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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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杜帝丨槐花》 发布于202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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