崂山名剎华严寺前的原华严路旁,有一块横卧路边高约丈许的巨石,俗称“卧牛石”。卧石上曾有两块石刻,一块是日伪时期曾经任北京市工务局局长舒壮怀的“壮游”石刻,一块是中国青年党主席曾琦与夫人周若南共同具名的“七绝”诗,为崂山留下了二十世纪那段惨淡华夏国运中,走马灯似的一些风云人物的历史印记。这两块石刻,一块在1950年代被凿除,一块完好保留至今。
一、舒壮怀石刻
舒壮怀的“壮游”石刻,左侧窄面有曾琦的竖体诗刻
舒壮怀抗战前在北平市工务局任局长,北平沦陷后,他没有跟着国民政府南迁,而是留了下来在日伪北京特别市公署工务局继续担任局长,为日伪政权效力。他在任上主管城市建筑与道路工程,和现在一些主管城建工程的官员一样,很是赚了些银子。由于当了汉奸,被活跃在京津一带由青年学生组成的“抗日杀奸团”列为暗杀目标。1940年3月29日中午,在他居住的辟才胡同家门口,被“抗团”的三名学生趁其下车时打了一枪,侥幸没被打死,却被打瞎了一只眼睛。舒壮怀被刺后在北平造成很大社会影响,平民百姓暗暗叫好,各路汉奸人心惶惶,抗日大后方重庆与延安的报纸也纷纷刊文报道。被刺后的舒壮怀吓破了胆,花着贪污来的大把银子,辞去职务隐居当起了“寓公”。抗战胜利后被国民政府以汉奸罪起诉时蹲过监狱,四九年以后还是以汉奸罪被逮捕死在监狱里。
舒壮怀在华严寺刻下这方“壮游”石刻后到为日伪政权效力遇刺,前后不到九年时间,可谓世事浮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折射出时代巨变的历史沧桑……
舒壮怀被刺后,伪北平警察分局的调查报告(北京市档案馆存)
二、曾琦石刻
卧牛石东南下侧的小面上,另有一块竖体石刻,如今已被凿除,不见了当年所刻文字为何。后从高芳先纪念文集(台湾前国防部长高华柱的父亲)中看到照片,此处镌刻的是曾琦一首纪念崂山抗战的七绝诗。
摄于1949年2月,右为高芳先(台前国防部长高华柱父亲,即墨元庄人),时任青岛保安旅旅长
曾琦石刻今况,摄于2019年2月10日,正月初六。右为徐立信先生,左为笔者
1946年9月26日,中国青年党主席曾琦与夫人周若南及青年党常委兼秘书长刘东岩一行,在东北视察后由北平转来青岛访问四天。28日曾琦与国民参政会主席团主席莫德惠,国民党中央委员丁惟汾等大员,在青岛市长李先良,市政府各局负责人陪同下游览崂山,期间参观了抗战期间李先良带领抗日武装在崂山打击日伪军的战斗遗址。当晚,一行人留宿于华严寺,看到李先良在华严寺前留有多处抗战石刻,“颇有一时之雅兴”的曾琦遂作七绝一首,由夫人周若南手书,请石工镌刻于卧牛石的下侧面上。这是崂山古今以来的摩崖石刻中,唯一由夫妻两人共同具名书写的石刻,其刻文为:
倭陷青岛,李先良君以文人率兵守崂山,始终未失,越八载卒获光复,故物爰赋七绝以纪其功。
百战犹存射虎身,临淮韬略信无伦。
崂山胜地凭君护,我欲移居东海滨。
民国三十五年九月二十九日 蜀南 曾琦 周若南书
曾琦石刻序文中的李先良,江苏吴县人,国民党南京中央党校毕业,“七七事变”以前在青岛市政府和市党部任职,抗战开始后在胶东一带坚持敌后抗战。1941年以后代理青岛市秘书长一职,代行青岛市临时政府权力,指挥青岛保安大队等地方抗日武装,在青岛市郊崂山一带打游击坚持敌后抗战,直至抗战胜利后,被国民政府任命为青岛市市长。李先良在与青岛大都市近在咫尺的崂山弹丸之地,带领上千人的游击武装坚持抗战数年,打破青岛日伪军具有海,陆,空立体作战优势的无数次“扫荡”与“清剿”,炸毁清除了日伪军在崂山腹地的十多座据点碉堡。并派出精干武装特工深入青岛市区,在广大青岛市民的积极参与支持下,夺取日伪军的大批枪支弹药,武装抢夺日本纱厂的大批军用布匹,成为国民党指挥的地方武装在敌后坚持抗日的佼佼者,令抗日大后方的人们刮目相看。
身为中国青年党主席的曾琦和青岛市长的李先良,在“壮游”石前肯定清楚舒壮怀的身分,毕竟当年舒被刺杀时的消息搞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而大权在握的曾琦和李先良两人手下留情,没有将汉奸舒壮怀的“壮游”石刻凿除,将为崂山抗战唱赞歌的七绝镌刻其上,为今天的崂山人文历史留下了一份宝贵史料,值得今天的后人们深思。纵观舒,曾二人,都曾经是民国官员,不同的是曾琦积极主张抗日,舒壮怀却沦为汉奸。
华夏真正的民族历史,应该将这两块石刻的命运翻转过来:已凿除的那块应当恢复上石,至今犹在的也不应当凿除,作为历史遗迹永远保留下去……
曾琦夫人周若南为浙江绍兴(后迁天津)周姓大家闺秀,自小受到家庭熏陶和良好教育,书画皆工。其伯父周善培,是民国时期著名的社会活动家。
2012年北京某拍賣公司推出的周若南一幅書法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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