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济《渡江云·杨花》“问收向红窗画箧,可算飘零?”
画箧,是精美的梳妆匣。词人向漫天飘飞的杨花,发出痴情的无理之问:如果我将你放在繁丽窗边的精美匣子中,你的命运,或许就不能以“飘零”这般充满苦涩意味的字眼形容了吧?
这个问题,龚自珍《减字木兰花》词中一句“身世依然是落花”,可以视为回答。
某年暮春时节,龚自珍曾在北京悯忠寺里收拣了一包海棠花瓣,十年之后,经历了种种人世沧桑的词人,偶然从一堆旧纸中将这包花瓣找出。
花朵、花瓣,本是盛期短暂、转眼飘零、转眼枯萎的物事,此时却成为了词人岁月更迭、心性迁转的见证之物。尽管如此,这包落花也难免随词人的十年颠沛而沾染了无数风痕雨点,让词人感叹:落花身世,总是落花。
落花如此,人生亦然。自古以来,总有些身家巨万的人依然贫穷,总有些身居高职的人依然卑贱。更重要的是,无论身处怎样的华堂金粉之中,谁人不是世上暂来还去的匆匆过客。
渡江云·杨花
[清]周济
春风真解事,等闲吹遍,无数短长亭。
一星星是恨,直送春归,替了落花声。
凭阑极目,荡春波、万种春情。
应笑人舂粮几许,便要数征程。
冥冥。车轮落日,散绮余霞,渐都迷幻景。
问收向红窗画箧,可算飘零?
相逢只有浮云好,奈蓬莱东指,弱水盈盈。
休更惜,秋风吹老莼羹。
(选自《近三百年名家词选》第10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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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兰
[清]龚自珍
偶检丛纸中,得花瓣一包,纸背细书辛幼安“更能消几番风雨”一阕,乃是京师悯忠寺海棠花,戊辰暮春所戏为也,泫然得句。
人天无据。被侬留得香魂住。
如梦如烟。枝上花开又十年。
十年千里。风痕雨点斓斑裡。
莫怪怜他。身世依然是落花。
(选自《近三百年名家词选》第1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