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次我为战友写情书,把战友的好事给砸了,说起来至今令我愧怍不已。
事情是这样的:战友小周有了女朋友,是村里亲戚给介绍的,家里来信把女方的情况介绍了一下,让小周给女方写封信,建立恋爱关系。
小周激动得不行,大概他经过深思熟虑,手哆嗦着来找我,求我为他写一封给女方的信,也就是现在说的情书。
小周说他只上过三年小学,识不了几个字,肯定写不好。而我是个文学爱好者,弄这个顺手,央求我发挥最高写作水平,给他未来的妻子写一封充满情意的美丽动人的书信。
我郑重地答应了小周的要求,在连部会议室清冷的灯下龙走蛇舞,写就了一封长达七、八页的情书,后又经过斟酌修改,里面叠满了诸如:“你像春风中绽放的花朵,我愿把你的芬芳珍藏在心中”、“我对你的爱是夜空中永恒的星,每一丝光亮都是我对你柔情的注视”之类。小周没等我读完,红着脸把信夹起来走了,不知是高兴还是羞怯,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后来小周把我给他代写的情书又重抄了一遍,大概他怕日后的笔迹被姑娘看出破绽。他抄得很认真,吭哧吭哧地抄了大半天。
信发出后,他有空就到收发室看有没有他的来信,越到后期跑的越勤。
大概信发走后的一个多月的样子,小周仍没收到女方的回信,他都有点失常了,有事没事地跑到我住的屋,问我为他代写的信究竟怎么样。
我说没问题,为写他的信,我几乎动用了我所有华丽词藻的积蓄,我文学素养和写诗的才气,几乎倾囊以尽。我让小周耐心等待好消息。
不料,事情急转直下。小周收到了信,不是女方写来的,是小周的父母托人写来的,说女方收到小周的信后,看不懂信的内容,转托村小学的教师代读,不知怎么信的内容给传出去了,村里人说小周花里胡哨,在信上天花乱坠,学坏了,这样的人靠不住,“什么花呀草的,把个闺女羞的不行,一口回绝了这门亲事,”
小周的父母还在信上说,“儿呀,你啥时候学的这么不实在,人家说你耍弄人哩!”
这是我们部队宣传干事顾旭中拍摄的新闻照片。我也在里面(右一)。这张照片后来发表了。中间的主角是我们坦克修理连的丁指导员。
这是我在写作生涯上的一次惨败。这比遭到报刊退稿给我的打击大多了。那些天,我都躲着小周,跟犯了罪似的。
我提出为小周再重新代写一次,小周恐慌地连连摆手,“你饶了我吧,再写,我‘花’到什么样了?还不让村里人骂死!”
不知小周复员后找了个什么样的姑娘。
总之,我为小周帮了个大倒忙,这让我又一次深刻地领会了理论必须与实践相结合,这来不得半点的虚假与骄傲。
原载《羊城晚报》1993年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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